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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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折梅殿外的桂花香得有些過分,哪怕每日都在地上積了一層殘花,但每日,還是落得如雨。

顧擁雪將桂花細細地篩好,又將花下青色的小柄摘掉,不多時,便積了好大一盆。

“師尊是不是想給我做桂花糕?”有人在背後摟住他的腰,那一下突如其來,差點把坐在板凳上的顧擁雪給擠下去。

“你很重。”顧擁雪道,然後他把攢好的那一盆交給他,道,“這一盆,你送去給你師伯他們。”

接過盆子的人顯然不大高興,桃花目裏都滿是排斥。

顧擁雪不容拒絕地把盆子塞進他懷裏,道:“快去。”

於是桃花目的主人,只好拿著盆子下山。

桂花真香啊。

顧擁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又從儲物袋中取了個盆子出來,繼續挑揀桂花。

送花的小徒弟很快就回來了,他奪走了自家師尊手上的盆子,在後者詫異的目光下,真把他從小板凳上擠了下去。

“師尊,我想要。”抱著顧擁雪滾到一地殘花中,亓衡之像大貓一樣地蹭著他,親他的耳朵。

“不想吃桂花糕了?”顧擁雪想起身,結果又被他拉了下去。

這一回他跌進了亓衡之的懷裏,而亓衡之瞇著那雙好看的桃花目,流轉過的光,仿佛要將人吸進眼中。

“我更想吃你——”

“!!”顧擁雪從夢中驚醒,瞧見仍在熟睡中的道侶,出了一身虛汗。

他又夢見了亓衡之。

還好,這一次沒叫出口他的名。

顧擁雪頭疼的揉自己的太陽穴,只覺得平生所遇再沒有比現下更讓他頭疼的事了。

他竟天天都夢到亓衡之!

是佛舍利的後遺癥,還是亓衡之給他做了什麽手腳?

顧擁雪檢查過自己的身體,卻沒發現任何不對。

他若再在夢中叫一次亓衡之的名字,恐怕他今世的小徒弟就要鬧了。

顧擁雪掀開被子,正打算下床,宋沈軒卻敏銳地睜開了眼睛,正好和他的視線對上。

“……沈軒,你醒了?”顧擁雪面色不變,只是聲音在宋沈軒的耳朵裏怎麽聽怎麽心虛。

“師尊大半夜的想去哪裏?”

“為師只是起來喝杯茶,快到魔界了,你好好休息。”

宋沈軒道:“那我陪師尊。”

說罷,他跟著顧擁雪一道下床,就盯著顧擁雪喝完茶,然後又與他一同回到床上睡覺。

顧擁雪本想坦誠他夢見亓衡之的事,只是瞧他這般守財奴似的防賊樣,不由輕嘆了口氣。

他還是不說更好。

再閉上眼,不多時,又是一個夢。

說來奇怪,顧擁雪在夢中隱隱知道自己是在做夢,只不過卻單單只是知道罷了。

“長相思,長相思。若問相思甚了期,除非相見時。”

“長相思,長相思。欲把相思說似誰,淺情人不知……”

顧擁雪剛路過百草館,便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嘀咕著什麽。

他走進館中,就見亓衡之正吊兒郎當地躺在藤椅上,宣紙落了大半疊在地上,只有小半還在桌上。

他寫了首情怨詩。

“幹什麽呢?”顧擁雪走到桌前,將宣紙拾起。

亓衡之“咚”地一聲把自己翹起的腿放下,歪斜的身子也坐直了:“師尊怎麽來了?”

“聽見你的聲音,就來了。”他抖了抖宣紙,“怎麽會想到給為師寫這樣的詩?”

亓衡之眨了眨眼,道:“不是給你的啊。”他奪過顧擁雪手中的宣紙,直接收進了自己的袖子裏。

顧擁雪:“……”他那雙茶色琉璃眸就這麽看著他。

亓衡之慢半拍地發現顧擁雪的目光。

亓衡之正色道:“我是幫別人寫的。”

“……不要什麽都亂寫。”顧擁雪淡淡道。

他轉身離開,快出百草館時,又回頭看了小徒弟一眼。

“衡之。”他喚小徒弟的名。

亓衡之摸著自己袖中的紙,心不在焉地應聲。

顧擁雪沒再說什麽,離開了。

當天晚上,顧擁雪留亓衡之一人“獨守空房”,去尋自己的好友下了一晚的棋。

亓衡之想和他親近,卻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拒絕了。

也許是五日,也許是七日的獨守空房,亓衡之似乎終於發現顧擁雪在生氣,並且很快找到了顧擁雪生氣的理由。

“枕前發盡千般願,要休且待青山爛……”

不知過了幾日,亓衡之神秘兮兮地送給了顧擁雪一張絹帛,絹帛上謄了一首情詩。

顧擁雪本還在和好友相聚,他的好友,是夏未休。

夏未休奪去了他的絹帛,發現那是首情詩後,近乎以嘲諷的語調念了那遍詩。

顧擁雪不滿,欲將詩奪回。

夏未休卻道:“若是我,我會選《上邪》。”

上邪,我欲與君相知,長命無衰絕。

枕前發願,自然輕易便能毀誓,對天盟誓,卻不可能再毀。

夏未休說的很有道理,可是他仍舊為亓衡之寫的詩而心中甜蜜。

他與亓衡之的生活比他結契前想象得要好,只是又總是欠缺了什麽。

——比如送首情詩的心意。

顧擁雪再清醒時,天色已然亮了。

小徒弟已起身,正坐在床邊,望著他。

“……起了為什麽不叫我?”顧擁雪起身,下床穿衣。

宋沈軒替他將衣服裏的發絲弄出來,又為他遞掛上架子上的衣裳。

他與宋沈軒之間,並沒有夢中和亓衡之那樣的悵然,宋沈軒沒有亓衡之那樣顯而易見的粗

心,像是沒有開竅,又像只是漫不經心……

他與宋沈軒亦還未從師徒模式中全然轉化,可是宋沈軒確然是用心的……

顧擁雪目光柔軟,亦替宋沈軒理了理衣衫。

“啪!”

十裏之外,有人剛從佛舍利中出來,便打斷了一棵大樹。

“君上,靜心。”

“我的心已靜了。”

夏與秋道:“君上,你不可心急。”

“我也沒有心急!”亓衡之一屁股坐在樹樁旁,樹樁上的折痕觸目驚心,“如果他根本就記不起舊情,他厭了宋沈軒,也還是不會上愛我——那我為什麽不能用更幹脆的辦法?”

“因為君上若用幹脆的辦法,他會恨你。”

亓衡之:“……”

夏與秋見亓衡之不說話了,柔聲道:“佛舍利中那麽久都忍下來了,為什麽在外頭忍不得?”

“舍利子中,他心裏有我。”亓衡之煩躁地道,“可現實是他這麽久了,都還是和宋沈軒好好的!”

他給顧擁雪又牽上了一根姻緣線,在那日的塔中,在顧擁雪的小指上。

天機閣中買來的姻緣線可使被牽住的人經常想起為他牽上的那個人,但顧擁雪卻仿佛毫無影響!

“忍字頭上一把刀,宋沈軒能忍那麽多年,君上也該忍。”

“可忍要有價值!”亓衡之沈默片刻,又道,“你不是說,利用他的弱點麽?我有個想法……”

西域沙漠,塵土揚天,邊陲小鎮中的客棧比中部地區的實在差太多了。

裴鐘亦才到鎮中,不過幾天就像是只風幹了的柿子,每日晚上都悶得睡不著覺。

沙漠裏早上熱得要命,晚上也會冷得要命,每當他實在悶得很了,就會出門吹涼風。

不過他沒想到顧擁雪也會睡不著覺。

“前輩怎麽這麽晚了還不去睡?”裴鐘亦瞧見夜色下那個白衣人時,躊躇片刻,還是過去打了招呼。

顧擁雪道:“夜裏涼。”

裴鐘亦道:“前輩功體不是已好轉得差不多了?”

顧擁雪反問道:“那你呢?為何半夜出門。”

裴鐘亦撓了撓頭,道:“我修為不精,不好浪費功力在這些地方。”

顧擁雪就道:“我只是睡不著。”

裴鐘亦眨了眨眼,老實地站在他身旁,陪他一起看天。

沙漠中的氣候兩極分化,可是天上的星星卻比中部地區要美。

星子仿佛落進夜幕的沙,密集而又璀璨。

顧擁雪的側臉在夜色中完美無瑕,只是茶色眸中情緒難辨,似有心事。

裴鐘亦陪他站了一會兒,有些口渴,想回屋倒水。

他才轉頭,就見宋沈軒站在門口,目不轉睛,凝視著顧擁雪的背影。

“……”難道是他們師徒倆吵架了?

裴鐘亦深谙“清官不理家務事”之道,水也不喝了,直接偷溜回房……

宋沈軒並沒有去打擾顧擁雪,事實上,他方才才潛入亓衡之的神識,想弄明白他和夏與秋在搞什麽鬼。

顧擁雪夢見過去,是時光鏡所遺留的後遺癥。

當初他和亓衡之用時光鏡時,顧擁雪和亓衡之的靈魂契約並未解開。只要有契機,顧擁雪就會想起前世的事,而亓衡之與夏與秋恐怕已經找到了那個契機。

宋沈軒還沒探查出那個契機是什麽,但他知道該如何解決顧擁雪的後遺癥。歸墟秘境的開啟,必要不在人間之人的鮮血,無若的血便是神血,他死了,他的鮮血便能夠洗滌神器上遺留的“塵埃”。

只要殺了無若就行了。

宋沈軒這麽想著,卻仍舊站在原地,並沒有去找無若。

顧擁雪不愛殺人,他前世對亓衡之的恨意最濃時,都未曾用無辜者的鮮血介入他們之間的感情。

九年前顧擁雪和魔君一戰,阻止了琰浮州與魔界的戰事,人間不再血流成河。

而九年後顧擁雪以情為牽絆,使得魔君兩個投身都克制了魔性,未曾亂造殺孽。

不論前世今生,不論過去還是現在,顧擁雪都克著他,而他甘之如飴。

顧擁雪忽然動了動,回頭,便見宋沈軒繾綣難明的眼光。

“沈軒?”他疑惑。

宋沈軒扯了個笑容道:“師尊……”他過去抱住了他,淚水在他未及見時流下,流進了衣裳裏,“我真的很愛你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修前文理大綱耽誤了比作者菌想象得多的多的時間,下一章寫了一部分,不知道今天發來不來得及,如果零點半時都還沒更,小夥伴們就不要等啦,作者菌會明天起床後發=3=感謝在2019-11-18 23:58:46~2019-11-20 23:20: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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